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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风筝记忆丨诸纪红:纸鸢里的时光密码

2025-04-11 16:54   大众网

  箱底泛潮的《事物绀珠》忽然散开,明代泛黄的书页间跌落半片竹膜。卷十八的批注栏里,父亲用蝇头小楷写着:“《韩非子》载墨子制木鸢,飞一日而败,今人制鸢,飞三季犹系线”。那年,我总嫌风筝飞不高,父亲把线轴递给我时说:“线放完了,魂就飘走了。”他临终前攥着我的手反复念叨“北地春迟,纸鸢线短”,当时监护仪的波纹正跳动着,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收放。

  (二)

  护城河的柳絮漫成四月雪时,老周正趴在水泥堤岸上拍他的碳纤维风筝。那架八爪鱼造型的怪物,拖着三十米长的尼龙尾翼,在东南风里张牙舞爪。他左耳别着三枚显影夹,冲锋衣口袋露出半截心绞痛喷雾,却仍像二十年前在可可西里追藏羚羊时那样拼命。“快门得追着风筝心跳按”,这是他常挂嘴边的话。我蹲着给他递镜头盖,忽然发现他后颈的老年斑已蔓延成鸢尾花的形状。

  急救车鸣笛刺破云层的那刻,天上飘着四十二只风筝。老周在担架上攥着相机不肯松手,沾着草屑的取景框里,还映着潍坊风筝会吉祥物的残影——那是个骑着鲤鱼的蓝衣童子,和《清明上河图》虹桥畔的货郎竟有七分神似。监护仪的绿线在凌晨两点陡成峭壁,我隔着玻璃看着他苍白的脸,恍惚间望见二十多年前暗房里浮出的第一张显影:父亲临终前,那只沙燕风筝,正悬在ICU顶灯投下的光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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