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筝记忆丨李鸽:风筝里的时光褶皱
2025-04-28 15:11 大众网
七岁那年的春天,姥姥家附近的山坡上开满了蒲公英,风一吹便化作漫天星子。我攥着姥爷用旧报纸糊的老鹰风筝往家跑,风筝纸面上歪歪扭扭的“展翅高飞”四个字,是姥爷蘸着蓝墨水写的。他眼角的皱纹,恰似田垄间蜿蜒的沟渠,沟渠里盛着的,是春日里最温暖和煦的阳光。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手中的纸鸢就能追上南归的雁群。
十二岁生日那天,父亲从县城带回了一只尼龙材质的雄鹰风筝。它展开双翼足有两米宽,铁骨铮铮,散发着现代工艺的气息,与记忆中曾祖父用竹篾扎制的风筝骨架截然不同。我们来到新修的水泥广场上放飞它,当它腾空而起时,螺旋桨般的轰鸣声惊飞了周围的麻雀。父亲手中握着遥控器,屏幕上的GPS定位点闪烁着,宛如夜空中闪烁的萤火虫。“现在科技发达了,这风筝能飞到五百米高空。”父亲自豪地说道。然而,望着那在高空中翱翔的风筝,我却突然怀念起那些需要逆风奔跑着放飞风筝的午后。那时,掌心被麻线勒出的红痕,是大地与天空之间最原始的契约。
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上,班主任让我们把心愿写在风筝上。我挑了一只绘有蓝色鸢尾花图案的风筝,在它的翅尖写下了自己的梦想,可就在放飞的那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扯断了线。我看着它跌跌撞撞消失在云层后,心中满是失落。这时,我突然想起那句话:“风筝飞得再远,线头总在庄稼人手里攥着。”那时的我,尚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深意。直到在大学图书馆里,我偶然读到《追风筝的人》,书中哈桑追风筝的身影与记忆里那个追着报纸风筝跑过油菜花田的小女孩身影渐渐重叠——原来,我们都是被线牵引着又渴望自由的风筝。